問:心若本淨,障從何來?



卡盧仁波切答:佛法不追究無明之始。我們不說在某一點心變得無能自見,而喪失了直證其本來清淨之性的經驗。我們所講的是無始輪迴,認為只要有心,只要有與心俱生的無明,就有無始輪迴。心生,無明亦起,當前我們還無法離開無明而談心。此外還會產生曲解;心性本空被曲解成主觀的學問,對象是那看來似為獨立存在者。我們非但未直證心性本空,反而感到有“我”。



佛教的經典說我們最大的敵人是我執,這種說法並不誇張。為什麼?因為我們所陷入的困境,令我們的心不能直證其本具的空性,而非抓住一個“我”。為了維持那根本無法滿足的東西。因“我”而有“我是”。再有“我要”等等。



根本無明——第一層心障——是心無能認知其本性。而且,心不僅是空。心還有另一面,那就是明,亦即其感受一切感官印象、思想、情緒和觀念的能力。由於根本無明,心的“明”面也就被認錯了;我們所見之物未被視為心“明”的表現,而被看作獨立自存,與心分離。假定之“我”與那被認定是“我”外之物乃分為二。此二分法及對此法的執著即是習氣障——第二層心障。



是故,我們當前的處境是已有某種程度的無明,使得我們感到“我”是究竟真實的東西。此外,心之明性已被曲解的障礙,這種情況將永不改變,並將越益嚴重,除非我們成覺。

即使在睡眠中,醒時的執二之見依然繼續。在與醒時完全不同的夢境,心起之念仍強分自他——“我”與“非我”。這種劃分,使得苦、樂等更複雜的情況都可能在夢中出現。



未來我們都將去世,失去肉身,但即使在那種完全無身為識之所依的情況中,有身之感還是繼續,執二之見的習氣仍舊存在:心中所起的感受仍被投入外景,而被看作心外之物。

心的第三面是其無礙性。在清淨的境界裏,此無礙性只是心自動自發的認知活動,但我們一陷入所能(主客)的分別中,即會產生此念:“那個東西好,我要。”如是一來,吸引與貪著就形成了。或者我們會想:“那個威脅我,不好。”因而起了反應。還有另一種可能,即是愚昧無知,根本不瞭解情況,而完全陷入錯覺之中。三根本毒或三種情緒反應的模式——貪、嗔、癡——就是這麼來的。從此三毒又生諸多煩惱,傳統上說有八萬四千。歪曲心之無礙,構成第三層障—煩惱障。



談到三界——欲界、色界、無色界——我們所談的是清淨心性的歪曲面。心本是空,其性為明,顯現無礙。

對宇宙來說,大致如此;對未成覺的個人來說,也是一樣:自我實有的邪見,偏離了對心性本空的直證;言語實有的邪見,偏離了心之明性;肉身實有的邪見,偏離了心之無礙顯現。有此三種邪見,我們不僅產生了一般的輪迴,也造成了個人的身、語、意業。



因有此諸邪見,無明導致出各種各樣的行為 。在身、語、意三方面,我們的所作所為都是反映煩惱,而煩惱屢起,即成習氣。一旦習氣形成,就又導致我們造更多的業,而一切業無不產生某特有的後果。因果關係,把我們的所受與我們的所作連在一起。此即業障。如是,我們的根本惑,亦即我們對心本性的無知,於自於他,都有害處。



我們可以將此四層惑—根本無明、執二之見、煩惱、無善巧行——視為相互依存。根本無明是心之未能證其本性—本具之覺。從此根本無明,又起自他分立為二的執著,是為第二層障。第三層障是出自執二之見的煩惱。最後,以煩惱為基,而起第四層障—業障。於業障種,所有上述拙劣的負面性向因身、語、意業而加強。

在目前尚未成覺的情況下,我們同時遭受到此四層障。心本來的清淨並沒有喪失,但因深受蒙蔽而使我們感到障礙重重。惑蔽之淨性,如雲遮日。將一切惑結合起來的唯一要素是我執。

在根除層層惑障之前,覺無由生。我們必須恢復污染之水本由的清澈;我們必須驅散遮日之雲,俾能明見事物和直受陽光的溫暖。一旦我們籍禪觀而了悟心之空性、明性於無礙性,我法二執所產生的桎梏就開始減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