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中論(7) ——宗薩欽哲仁波切 我
入中論(7)
——宗薩欽哲仁波切
我們先還是繼續講入中論。
“又應一切生一切,諸非能生他性同。”,如果你說是由“他”,如果說因和果是他就能夠生的話,那一切東西就應該生出一切東西,一切東西凡是只要不是他的都可以生出後面的東西。
這邊我們要討論一下別的東西。
中觀應成派跟他們的對手討論的時候有四種方法。
第一,以對手的邏輯來破斥對手,比如有人說,吉米的特徵就是他有鼻子,那這樣的話月稱菩薩就會講“那狗也是吉米,為什麼呢?因為狗也有鼻子。”如果我們的對手他相信,有煙的地方就一定有火,只要他相信這一點,中觀應成派就可以用他所相信的邏輯來破斥他。
第三,中觀應成派有時會指出來,對手是沒有辦法來證實,或者說他的主題和他證實的方法實際上是一個東西。剛才我問到定義的時候,有的人就犯了類似的錯誤。你所說的主題和你要嘗試去證實這個主題的原因應該不是一個,否則就沒有什麼可以證實的。同時,中觀應成派也會指出對手他自己相矛盾的地方。
下面一個偈頌呢,等於就是我們的對手反過來反擊。 “由他所生定謂果,雖他能生亦是因,從一相續能生生,稻芽非從麥種等。”他說“種子的因它有這種能力或者是有這種潛力,所以我們說結果,結果就是說由這個特定的因、有潛力的因所得到的結果,雖然他們不同,但是這個種子它仍然是芽的因。”這就是我們對手講的理由,他講了兩個理由,這是當中的第一個。
第二個理由就是說種子還有一個相續,也就是有一個不中斷的種子的傳承在,這就犯了剛才說的第二個過失,因為相續才有這個因,也就是說創造者和結果,就是被創造的,兩個之間能有繼續。這就是為什麼麥子的種子長不出稻芽的原因。實際上我們都是這樣想的。也就是說我們認為這種相續行為能夠產生結果,這是我們也這樣想的。我認為我跟昨天是同一個人,因為是相續繼續下來的。
下面是月稱回答他的。 “如甄叔迦麥蓮等,不生稻芽不具力,非一相續非同類,稻種亦非是他故。”我們說“麥種”,大麥的種子當然不是稻芽的原因,為什麼呢?因為它沒有生出稻芽的力量,同時,它也不是同一個相續,同時它跟稻也根本不相類似。但是同樣的呢,連稻種呢也不是一樣,也是另外的,也是“他”,稻種和稻芽不管是在時間、潛力很多方面都不一樣。就像前面說的一樣,現在用對手的邏輯來破斥他,來反駁他。
對手說麥種和稻芽不一樣,所以麥種不能產生稻芽,為什麼呢?因為說他們不一樣所以他們不能長,月稱呢他是用同樣的邏輯,你前面說麥種和稻芽是不同的,同樣稻種和稻芽也是不同的,而你自己說因為它不同,前面的麥種和稻芽因為不同所以不能長,稻種和稻芽也不同,所以當然它也不能長。這就是中觀應成派跟別人這樣辯論,這個大家有沒有什麼意見,有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有人問:當我們的對手講麥種和稻芽不同,那和我們自己講稻芽和稻種不同,這個不同是不一樣的不同。)
但是這邊的問題是什麼?我們的對手是哲學家,當他在用“不同”這個字眼的時候,他沒有想到不同的後果會是什麼,或者我們說“他”的後果會是什麼。如果我們用“他”來做辯駁的基礎的時候,稻種和稻芽是“他”,這個不錯,麥種和稻芽也是“他”,都是“他”,後面還有更多的,越講越聽越火大的事情。
下面這個很有趣,月稱菩薩完全不在乎你的定義是什麼,但是為了對方好,這邊說“他”,我就告訴你們一些有關“他”是什麼樣的。
下面偈頌講兩件事情。 “芽種既非同時有,無他云何種是他?芽從種生終不成,故當棄捨他生宗。”當你說“他”的時候,這個“他”必須要同時,才叫“他”,這是很有趣的東西。如果是不同的時間,你就不能說這個東西和這個特定的是“他”,你不能這樣講,他們必須要同時。如果你說好,他們兩個是同時的話,如果你說他們兩個是同時,那麼既然是同時就沒有生,為什麼?因為既然同時就表示他已經在這邊,既然在這邊就沒有生,你說“他生”,沒有生。
所以說,假如你要建立這個他的話,這兩個必須要同時,同時要存在的。但是芽和種兩個不是同時,在這種情況之下,它們根本不能被稱作“他”,不符合“他”的定義,所以從這個觀點來說,你說芽是有種,就是由另外一個他“種”而生出來的東西,根本建立不起來,你不能叫這個種是芽的他,你不能這樣稱。這個很簡單,因為太簡單了,所以有時候聽起來會令人不太舒服。
(有人問:為什麼必須同時。)因為除了這個之外,“他”就不是“他”,你想想看。因為我們不會這樣講,對亞歷山大大帝去說“你對於你自己是一個“他”,不同的“他”。“有人說:對於我母親,我是他)當然是這樣,因為你們是同時。但是這並不表示月稱相信這個“他”,他並沒有這個意思。月稱只是這樣講,如果你一定要談“他”的話,那我認為他應該具有這種特徵、這種屬性,所以我就講出這種。比如說,因和果,這兩個我們說是他,如果說他們要成為他的話,這兩個要同時,就像這樣子。因為,如果說另外一個不在的話,你就不能說剩下這個是對於這個來說是“他”,因為你已經沒有另一個來說了,如果你說他們兩個是同時。
如果你說他們兩個是同時在,這兩個如果是同時已經在那邊,你如何能說這個東西是產生後果的因,你如何能這樣講,已經他們同時都在了。
這個地方可能和我們平常接受西方辯論的方式,一個很重要的不同的地方,就是在我們現在一般的辯論的方法裡面,辯論的兩方都必須要同意一個東西,然後才來辯論。但是在月稱的辯論方法裡面,他並不必和對方相同,它只是用對方的東西來破斥對方,所以對月稱來說他只做兩個事,一個是在辯論的時候他破斥他的對手,第二件就是修行,他只做這兩件事。
下一個偈頌是對方提出反擊,“猶如現見秤兩頭,低昂之時非不等,所生能生事亦爾。”就像一個秤一樣,秤的一個頭低下去的時候,另外一個頭就會升起來,所以當我們的因滅的時候,就是它的果——芽在生的時候。這是我們的對手提出的反駁。現在月稱菩薩的回答是什麼呢?
“設是同時此非有。”你所講的這個實際上仍然不是同時。如果你所講的種子和芽是能夠同時存在的,那你講的是對的,但是他們不是同時。正在慢慢生長的芽還不是一個可以被稱為實體的芽,它還不是一個芽。在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叫它做一個芽,我們還沒有這樣叫它。
“正生趣生故非有,正滅謂有趣於滅,此二如何與秤同?”在另外一方面,一個種子在滅的過程中,它還是在趨近滅,這樣時候種子還是存在的,因為它正在滅的過程裡,所以我的回答是你舉的秤的例子在這裡是行不通的,他們兩個不是同時的,那個時候正在長出來的東西還不叫芽,它還正在長,如果我們說秤,秤可以這樣講,秤已經在這邊了,秤的一頭下去了,另一頭就翹起來了。
但是芽和種子不是這樣,因為芽在生長的過程之中,你不叫它做芽,它還不是芽,所以沒有一個芽的成品可以放在那兒,你可以說這頭就叫芽,沒有這個東西。在那個時候等於你的秤只有一邊,另一邊叫做種子,你只有那個東西。 “此生無作亦非理。”
我們前面講過要形成“他”,就必須是同時,前面我也破斥過,因為是這樣,所以根本不可能,為什麼?因為當芽還不沒有完全成為芽的時候,種子那個時候已經慢慢開始滅了。現在他是破斥什麼,如果兩個是同時的話會怎麼樣呢?那就根本不可能有生。
前面破斥的是如果兩個非同時那就不是“他”,下面還要破斥的就是如果是同時的話,就無所謂生。為什麼呢?因為這邊月稱用的辯論方法非常簡單,你幾乎覺得他在玩弄文字遊戲,但是你不要這樣想,他唯一在這邊耍弄的是我們非常深厚的煩惱的習性,這個至少可以教我們一件什麼事呢,當我們在講話的時候,其實我們講的東西很多都是自相矛盾的東西。
月稱菩薩這本《入中論》還有另外一個作者寫的一本釋論,他講的是,任何一個嘴巴上講的東西都是矛盾的,我們講的是矛盾的東西,這當然是從哲學的分析的角度上來看是這樣的。從分析的角度上來看,我們所有所想的東西都是迷惑的。
非常重要的是我們要了解到,月稱菩薩在不跟你分析,不跟你辯論的時候,他可以完全毫無問題地接受大家這種迷惑,這種矛盾,完全沒有問題。實際上這是月稱的一個特點,他可以完全地同意一個平凡的人。
下面開始慢慢有不同的人開始跟我們辯論了,下面是佛教有部的一些看法。 “眼識若離同時因,眼等想等而是他,已有重生有何用,若謂無彼過已說。”他們講當我們看到一個形體,比如說我們看到一個建築物的時候,他們說這個時候眼根和眼識實際上都是“他”,但是它們也是因和果。在這裡他們想要有方法來證實有所謂的“他生”。他的答案就是,既然他已經存在了,何必要生呢?我們就是這樣想的。
我們會想我們的眼和眼識是因,被我們看到的牆是果。我們是不是這樣想,一個有關於這一堵牆的概念是因為有眼根和眼識,等等這些產生了這樣的眼識,我們是不是這樣想?這邊有部論是這樣講的,我們看到這堵牆的動作,並不是先有眼根,然後有眼識,然後這堵牆才過來的,不是這樣的,是因為這些東西是同時的,你有眼根,也有眼識,是同時情況下發生的看到的這個動作,實際上有部的論師是這樣看的。如果你是一個放牛的,你跟月稱菩薩講牆就在那邊,我有眼睛,所以我夠看到了牆,這些都是同時發生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月稱菩薩不會跟你辯論,他說對,牆就在那邊。但是我們的對手是哲學家。
月稱菩薩很不喜歡哲學家,有兩個理由,第一,哲學家不讓相對的真理,就是那個樣子存在,不讓這個相對的真理以他們的樣子來存在,為什麼呢?因為這些哲學家去分析這種相對的真理,因為你一開始分析相對的真理,相對的真理立即開始分解。如果說這些哲學家因為他們的分析相對的真理,讓相對的真理損害,等於說分解掉了,完全破壞掉了,如果這樣他們能夠得到一個好的結果,那當然月稱會非常高興。
但是問題就是說我們這些對手把相對的真理分解了之後,他們並沒有得到一個好的結果,這就引起了月稱對他們第二點不喜歡的地方。月稱菩薩很希望這個稻田裡面,漂亮的稻芽就讓它是那個樣子,不要去管它,但是這些宗教家有很多研究,各種方法學的人,或者是這些科學家來說不是,上帝、神創造了這些,或者是各種各樣的粒子創造了這些,他們一開始講這個,月稱就有點不太高興了。
因為這些人把相對的真理摧毀掉了,而當這些人把相對的真理毀滅掉的時候,他們沒有辦法從這之中建立起一個絕對的究竟的真理,他們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我們的對手在這邊是怎麼講的?他們說東西是他生,由他而生,月稱是希望破斥他這一點。你有任何的概念,有任何的想法,他是破斥這些想法、這個概念。
在後面當然你會聽到,有人最後沒有辦法就反駁月稱,說好吧,那你的看法是什麼?月稱說實際上我沒有任何的看法,為什麼?是你自己把這一切搞出來的,為了你好,為了我們能夠溝通,為了我們雙方能夠溝通,也是為了你好,所以我會跟你講說我相信緣起。就算這樣,月稱說我是為了你好,不是因為我需要這樣,他就是這樣聰明。如果說這個地方已經是存在了,那就不用再生了,如果它不存在的話,那我們前面所講的這一切的理由都可以用得上。
這邊他等於又問了四個問題。這個也是佛教因明的一些方法。 “生他所生能生因,為生有無二俱非?有何用生無何益?二俱俱非均無用。”,現在的結果是什麼?結果是芽,芽的因是什麼?你說它的因是種子,大家說種子的時候,這個結果,它是不是有呢?它是不是當時就存在,如果你說存在,當時就有,這是第一個。那他的結果在他的因,也就是種子的時候是不是不在呢?這是二。或者說兩個既在又不在,這是第三個。兩個都不在這是第四個。無論你的答案是其中任何一個,前面所破斥的東西都可以用在這上面。
如果你在種子的時代,芽就已經在了,那就沒有需要要有種子。
如果當時在因的時候,如果果是沒有的,那你何必需要這個因呢?那你需要這個因幹什麼。
如果說兩者都有了,那就像前面講的一樣,那為什麼需要去生。
如果這兩者俱沒有,就是第四個,俱非的話,那何必又要提因和果這些東西,講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益處。
這個實際上是我們擁有的很有力的幻覺,這種並不是只有在書裡面或者是理論上存在,而是在我們生活裡面的每一刻都有這個問題。
對方的反擊在下面這一個偈頌裡又出現了。現在我們的對手這樣說,他說我們不需要給你什麼理由來證明他生,你看看這些平常的人,他們都相信他生,光這個理由本身就足夠能夠證明有所謂他生這個現實,有這個就夠了。我們對手馬上反擊,“世住自見許為量,此中何用說道理?他從他生亦世知,故有他生何用理?”這個反擊其實是很好的。這個時候對手其實很聰明,他用中觀應成派的辦法。大家都記得月稱接受世俗人所接受的一切東西,不經分析的他接受,我們的對手就說我們世俗人都相信這個,這個你可以接受吧,用這點來反擊。
我們就要開始談相對和究竟兩種真理,就是二諦。為什麼要談二諦呢?月稱菩薩要用二諦答复前面所有人的反擊。如果各位想要知道什麼是相對真理,什麼是究竟真理,下面的偈頌開始就是你要搞清楚的。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麼月稱要開始建立二諦,世俗諦和勝義諦呢?為什麼要在這邊建立這兩者?因為我們的對手說,平常的這些人都相信他生,為什麼你不能相信呢?為了要回答對手的這個反問,所以他必須要在這邊建立起二諦的見解。這個明天要講,今天大略的提一下。
我接受一切凡人的觀點為我們所說的世俗諦,我從來沒有接受他們的觀點作為勝義諦,這個我從來沒有接受過。你在這邊想要建立一種勝義諦,我來這邊不是要建立勝義諦的見解,我原來不是做這個事的。如果在建立勝義諦的過程中,如果你認為我們必須要依照別人所講的東西來建立的話,那你就有問題,我可沒問題。
因為在這邊我不打算建立勝義諦。是因為你一直在那邊攪和世俗諦,想從這中間建立勝義諦,實際上是你惹出這一切。你如何能夠讓我這個中觀的應成派的論師,我是接受別人的看法,但是我從來沒有意思要建立所謂勝義諦的意思,對於我來說,你如何能跟我說這所有的世俗人都是接受這個,所以我也要接受,你怎麼讓我接受。
第一個下面先談二諦,然後慢慢我們最大的對手就逐漸出現了。為什麼呢?因為唯識宗可能聽了我下面講的不太喜歡,因為他們相信阿賴業識,他們相信一個眾生死了以後他會再生。他們認為業這個東西必須要有一個容器,來把它載到下一生去,所以這個承載的東西他們就叫做阿賴業識。
不止這樣,在這個方面月稱也有一個大問題,因為月稱前面講這部論主要是根據《十地經》所寫的,在《十地經》裡面佛曾經有這樣講“諸菩薩,三界唯心”。這句話裡面三界唯心的“唯”是你要把它劃線的地方,好像佛講只有心是實存的。同時你不要忘掉唯識宗是一個大乘的派別,是非常高的一個派。
因為我們在這邊討論,我們是站在中觀宗的立場,所以我們好像有點瞧不起這個唯識,但是實際上在歷史上來說,最偉大的佛教的邏輯論師全部都出自唯識宗,比如說無助、德光、法稱,有很多很多這種佛教的大師都是出自唯識宗。但是月稱一談到這些大師他也有很多話可以講。因為月稱在這邊要破斥的是很多我們自己對所謂佛性的一些看法和見解。
因為在月稱的看法來說,如果我們對於這種佛性的見解不小心,不仔細的話,我們一樣會掉到前面說的自生或者他生的這些陷阱裡面。當佛教徒講法界,遍滿法界,這個時候同別的宗教徒講的上帝在宇宙的任何一個地方,這個有什麼不一樣?我們對於報身佛和別的宗教講的聖靈又有什麼不一樣?別的教派講的聖子和我們講的化身佛有什麼不同呢?你不要擔心,月稱菩薩把這些問題都照顧了,現在可以問一些問題。
提問:他的問題是在科學實驗裡面把鈉從水里拿出來,鈉就在燒。鈉是因,火是果,鈉和火在同時,這個時候是他生,這是因果同時在裡面,
回答:你們各位的看法怎麼樣?你們會不會同意呢?
提問:這位小姐說鈉放在油裡,如果放在水里它就已經燒掉了。
回答:你剛才說這個鈉是放在水里,或者是放在油裡,就是放在一個地方,沒有任何的作用,你把它拿出來,它開始自己燃燒,所以說這個是他生,因果同時,你是這樣說的。但是不能這樣說,因為你已經有了拿的動作,它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這種講法有點像我自己在走,我是因,那走路是我的結果,我在走路,走路是我的結果。
提問:這位小姐說鈉開始燒,它本身已經變了,不管原來的鈉是怎麼樣,它已經開始燒了,它已經變了,所以它一開始燒,就已經改變了。
回答:這個就是說如果你講的觀點用不分析的觀點來說,當然人們都同意你所講的。月稱菩薩唯一跟別人爭論的時候是什麼呢,你打算從這些東西建立起究竟,建立起勝義諦的看法,那他就有的要講。那你知道什麼叫究竟?究竟是什麼?就是剛剛講的這四種屬性必須具備,所以它就有我們前面提出的問題。
否則的話,當你說我自己在走路,當然我們可以接受這一點。但是如果你說我走路究竟的原因是什麼,是因為我,那你就有問題了。他就要問走路和你是相同還是不相同,如果是相同,那什麼在走?因為你就是結果的話,你坐在那邊也是在走,因為你就是走。如果你說不同,這樣的話就同樣的,第一你必須要同時,如果是同時的話,那就沒有生,因為已經在那兒了。
提問:他的問題是說因為中觀應成派是用對方的見解來破斥對方。所以說他是不是因為對方有見解就一定有“識”,因為這樣月稱菩薩是不是也承認唯識宗。
回答:月稱菩薩並不是這樣,他只接受對方在不分析的狀況下,他能接受對方有心,但是他並不相信究竟存在的心,這是月稱菩薩不接受的。今天這種溝通是很好的。因為從明天開始的討論的問題是越來越難。因為唯識宗真的是非常高的一種見地,他們的辯論是非常細微的。
…他們的辯論是非常細微的。我聽說漢傳佛教有非常深的唯識宗的影響,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夠好好的讀一下唯識宗以及別人怎麼破斥唯識的看法。
提問:你前面的問題說,如果按照月稱菩薩的說法,這個世界上幾乎就沒有同樣的東西。
回答:究竟上是不可能的,但是假如你不去分析的講,你可以說有東西相同,比如說你在那邊,我在這邊,我們可以說同時在。我們可以說現在是1998年,我們可以說現在是3月,但這一切我們都可以說是沒有經過分析。用的分析或者是不分析的字眼,這是很重要的。因為月稱菩薩怎麼說呢?因為只要你一開始分析,相對的真理就開始分解,在你的面前崩壞。同時,你剛剛講的,所以說你現在給時間下一個定義,什麼叫做時間,你一開始給時間下定義你就會發現,你一給時間下的定義就會令你產生自我矛盾的狀況。
提問:這位先生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說,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找不到所謂相同的東西,那月稱菩薩說的相同的定義,不是就犯了我們剛才說定義的“根本就不可能”的過失。
回答:月稱菩薩他原來就沒有要去定義這些東西,月稱菩薩的觀點是說,在相對上你就接受放牛的怎麼看,就是這樣的。如果說在究竟上你去分析,或者你找到了任何一個東西,在究竟上你找到的那個東西都是錯的。你要知道這兩點。你在究竟上居然找到了東西,如果你達到了一個結論的話,如果你真的找到了東西,你所找到的連佛都沒找到,因為什麼?因為佛講的是空性,佛講的這個是根本沒有結論的東西,就是說沒有任何的邊見的這種結論。所以諸佛曾經講過,諸法的自性和諸法的本性,無論佛來佛不來,佛來以前佛來以後,它都是那個樣子。
如果您是一個佛教徒的話,我們最終極的目標是希望解脫,所以,我們說要得到解脫或者我們說要摧毀或者消滅掉我們這個迷惑的網,這兩種講法是完全一樣的。但是要切斷這個迷惑的網是非常困難的,因為這個網非常非常的深厚,而且我們已經非常非常的習慣它了,而且它有很久很久的時間了。現在我們對於去破解這個迷惑的網,是不習慣這樣做的。而我們每一天都用各種方法使這個迷惑的網變成更堅強、更系統化、更堅固。
而有任何時候如果有任何一個小的事情可以稍稍切斷這個網,我們都非常努力地去避免它。就好像我們避免聽到任何壞消息一樣,任何有損害到迷幻網的事情我們都盡量避免。像我們自稱為佛教徒,但是我們還是一樣的掉在這個迷幻的網裡面,我們的網也許看起來比較好看一點,我們的網是金子做的,但是它是網就是網。我們究竟的目標也就是想要達到解脫成佛的目標是非常困難的。
另外一個理由,為什麼我們達到解脫成佛是那麼的困難?因為我們要達到解脫必須要做兩件事。第一個,你要能夠集積資糧,第二個你要能夠清淨罪障。要集積資糧,你就必須具備對於眾生的悲心和對於修道的虔誠心。請稍微注意一點,目前沒有說對上師要有信心,上師是金剛乘的語言,我們在這兒沒有談到金剛乘的東西。
對於眾生的慈悲是非常困難的,我們有的時候也有一點點慈悲心,但是這種慈悲心也是非常有分別心的。比如說我們對於窮人有這種慈悲心,對有錢人我們沒有。同時,我們對於我們自己的親屬、朋友,對我們認得的人我們有慈悲心,對於我們不認識的人就沒有慈悲心。
我們對那些比自己不幸的人,我們會有慈悲心,但是那些比我們幸運的人,他們是我們嫉妒的目標,不是我們慈悲的目標,所以慈悲是非常困難的。那虔誠就更難了,金剛乘的人都在談對上師的虔誠心。在座的人對你的上師也有某一類的虔誠心,你也許也會講我對他的信心是絕對不會有中斷。這絕對是一個謊話,這對別人是一個絕對的謊言,對你自己也是絕對在撒一個謊。
對於那個被你稱為上師的人,你可能會對他有一點點好感,他有時候偶爾會啟發一點點你的靈感,為什麼呢?因為這個人正好喜歡一些你喜歡的東西,討厭一些你討厭的東西,這只不過是人和人之間的喜歡和不喜歡,這完全不叫虔誠心。所以我們的虔誠心是有條件的,等於是談判式的,對於跟上師談判式的虔誠心。
我們現在的信心,就是說如果那一天,那個時刻,正好你的上師或者是你的道正好合於你的期望和你的要求,那個時候你就對他有信心,但是如果他對你的要求或者是他所表現的正好擋住了你所要的東西的話,你對他就不可能有信心。如果你的上師忘了寄新年賀卡給你,或者你的上師還很忽略你,沒有請你跟他坐同一輛車的話,這個可能會讓你想起一點什麼東西,或者是讓你記得一點什麼。這個讓你受了很大很大的傷害。這都顯示出你的虔誠心是有條件的,你不要跟他說你對於某一個上師,你對於某一個道有絕對的信心,這是絕對的一個謊話。
但是,我們還是得做些什麼。像這類的學習是非常重要的,因為這一類的學習即或不能增長你的虔誠心,至少它不會減少、打擾你的虔誠心。因為從現在的學習來說,你能知道佛教並不是給你講一些很好的感覺、要你去怎麼照顧小孩、去照顧沒有人照顧的老人、這個就叫佛教。而佛教真正是在追尋我們生活的世界的一些真理。
我們目前是末法時期,佛法在現在實際上是處在一個非常脆弱的狀況,我們現在這個世界你會看到各處的廟建得越來越多,中心呢註冊得也越來越多,各種各樣的老師、上師也在全世界飛來飛去,你也看到更多,但是這一切都不是佛教。
真正的佛教是了解究竟的慈悲和智慧,而有多少個佛教徒知道呢?我們在這邊講的不是說你修行這兩者,而是說到底有多少人就是只知道,你只是知道這個很枯燥的東西,像我們目前學習的東西,有多少人在做呢?所以,身為一個沿襲中觀的人,各位,有有重擔在你們的身上。因為各位現在至少你知道,也許你知道的非常簡單,但是至少你知道佛教並不只是去唸一些咒,或者修某些儀軌。
前面說過這是一個末法時期,我是一個充滿了無明的眾生,我沒有辦法判斷別人,從我這個無明的觀點來看,現在這個時代有很多自稱為老師的人,他們講的東西完全沒有真正的慈悲、智慧在裡面,但是這些人卻吸引了許許多多成千上萬的人去跟隨他們。
在美國我看到有人結剛才這個手印,說這個手印叫大手印。大手印是什麼呢?大手印是一些以前印度和西藏這種大師們,最偉大的大師們,他們學習、他們修持的東西。現在在我們自己認為非常精密的年代,大手印居然是已經淪落到這個樣子。我們不能判斷說這個人如何,也許這些人是很偉大的菩薩,他要以這個方法來引領眾生,但是如果這些人假如他不是這種大菩薩示現的話,那這種人所做的就是對於佛法非常大的危害。
雖然前面這樣說,但是這並不表示,我們反對這些方法。我的意思是,我們需要有這一類做為我們的根本或者作為背景的學習要在。如果我們有對於像勝義諦,世俗諦的了解,如果我們真的能夠了解什麼樣叫做非自生他生等等的,如果你有這些了解,你可以去唸任何你要念的咒,你可以做任何你要做的手印,或者你可以到德州去,等待飛碟來接你也行。對於那個呢,我就不做任何的判斷了。
下面的話當然講起來稍微重了一點,但是,如果說您對於像我們現在正在研習的東西,你沒有了解的話,即或你自己認為你是修淨土宗的人,那你怎麼知道你所要去的淨土,跟基督教的天堂和回教說的天堂有什麼不一樣,它差別在哪裡,你知道嗎?當然有的人會說,所有的宗教都一樣,結果是相同的,也有人試著把各種宗教混在一起。這種實際上是一種,怎麼講呢?可以說是一種非常貧乏的思想,或者是講法。
我自己倒並不認為所有的宗教真的都能夠最後達到一點,為什麼?因為我們從來沒有從這些宗教達到同一點過。所以說,基督教、佛教、印度教,他們都是不同的,你沒有辦法把這些東西混在一起,弄成一個新的宗教。現在有一個新教叫“巴亥依”,它好像就把所有的全部都弄在一起。這邊也並不是說,佛教一定比道教好,我沒有這樣說。頭疼的藥治頭疼,肚子疼的藥就治肚子疼。你吃藥的時候,不能一邊切一半,混在一起吃下去,治自己的病,不能這樣子。但是,你應該要好好地學習佛教,學習佛教他的特點在什麼地方。
只有那些對於佛教並不真的了解的人,他們才認為可能佛教提供的東西不足夠,所以你必須要把別的宗教的東西拿進來,混在一起,這是一種非常貧乏的心態。剛才我做的,在藏傳佛教的哲學學院裡面,經常教哲學的老師講一些鼓勵學員要好好繼續學習下去的話,我剛剛已經講過了。
那我們還是在談生。我們一直到講到昨天的東西,您不要以為這好像在玩弄文字遊戲,對於這個,我給你兩個建議。因為,他們不是玩弄文字遊戲,它們直接地和我們的煩惱是有關係的。同時,在這邊我們也不是說兩個派別之間在那邊爭辯,我們在爭辯的是什麼?是你自己的智慧和你的無明在那邊爭辯。我們怎麼想呢?我們認為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是一樣的。這個是什麼?這個就是自生。這個就是合於一切自生的要件,我們的認為就是這種自生的要件。你認為他們相同,如果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是相同,相同就沒有生,因為生必須要兩個東西,我們還有昨天講的一些例子。
另外一點,我要再提醒你,月稱菩薩並不是反對生或者這些等等。有的人會問,這種開始最原創的開始是怎麼樣,人家會問這一切是怎麼開始的。誰最先創造的這一切?一個放牛的,他不會問這種問題的。他就算會問這種問題,他也沒有辦法回答這種問題,所以那些搞這種方法論的,或者是這種宗教師,這些宗教師當然包括佛教徒或者科學家,他們就是做各種各樣的這種決定。而這些人所決定出來的東西,就是這邊月稱菩薩要破斥的。那你再等著,下面還有更令你驚訝的消息。